王其智接受《艺术市场》记者采访
《艺术市场》:在少年学画时期,您眼中的父亲是怎样的?
王其智:他是那种画画非常刻苦的人,很让人钦佩。他不仅在油画方面取得了很高的造诣,国画和书法也很棒。我家里还留着他早年的书法作品,有一次我给一位大书法家展示,他看了很吃惊,连说没想到我父亲的书法也会这么好。我觉得父亲之所以能够在这么多的领域取得瞩目成绩,跟他对待艺术的那种刻苦与勤勉是分不开的。
《艺术市场》:您曾在国立北平艺专(中央美术学院前身)学习绘画,当时曾受教于哪些艺术大家,他们各有什么特点?
王其智:在艺专时,我们的课程不像现在分工这么明确,我们既学西画,又学中国画。李可染教我们山水画创作,他强调山水画要从无到有,从有到无,从单纯到丰富,再由丰富归之于单纯。他很喜欢画“墨山”且画面中树木较少,尤其是桂林当地的山水风貌,一层层山的组合加上不同墨色的晕染,使作品具有一种朦胧迷茫、流光徘徊的特色。
在花鸟画的学习上,齐白石和李苦禅对我的影响很大,那时除了平时上课受教于齐白石之外,一有空,父亲还带我去白石老人家,亲自观摩他的绘画创作过程。相比之下,李苦禅画花鸟,则带有一定的写实成分,不是对自然物象客观的描摹,而是凝练后的再创造。他的笔墨厚重而豪放,随意中蕴含着朴拙之气,自然含蓄中蕴含阳刚之气。在今天看来,他们对我的教授仍有很大的启发。
《艺术市场》:1951年时,您留在中央美院的肖像画室专攻伟人巨幅肖像,当时出于怎样的考虑?
王其智:中央美术学院的毕业生有很多来自于全国各地,但在肖像工作室待的时间大多不长就会转到其他工作室,一年半载算是时间较长的了。当时风景油画是我的强项,因此毕业时,我心里也犯嘀咕:可不想跟个“印刷机”似的,我也要出去尝试一下其他类型的创作。但当我将这一想法告诉父亲之后,不仅没有得到赞成,反而遭来一顿痛斥:“你可要老老实实的,歌颂领袖歌颂党这是一辈子的事,绝不能含糊!”
自此以后,我便一直谨记父亲的教导,潜心创作,现在终于圆满完成了这项创作任务。
《艺术市场》:在创作领袖肖像的过程中,有哪些困难或有趣的故事?
王其智:创作领袖肖像无疑是一项艰巨而庄严的工作,毛主席画像高达6米多,宽4.5米,当时的创作条件非常简陋,连脚手架和铁丝都没有,我们只能自己找木料,用麻绳捆绑制成简易的脚手架,铺上木板,木板上面架上桌子,桌子上面再放板凳,我们就站在板凳上画画像,一边画,一边从架子上下来跑远看效果,然后再爬上去接着画。
创作的过程很辛苦,也有一段小插曲:我们在画主席制服时,他胸前的两个衣兜的兜盖远看很像“补丁”,特别影响画面效果,讨论了一番后我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:如果将这两个兜盖去掉效果会不会好一点?于是,我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便开始着手,结果效果不错,中央领导来审查时也表示认可。所以,从那以后,但凡绘制主席肖像,都不再画胸前制服的兜盖,但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原因。
《艺术市场》:您在之前的采访中曾多次提到您的油画《井冈山》,这幅作品对您而言是否有特殊的意义?
王其智:于我而言,井冈山确实有不同寻常的意义。我父亲曾经因创作油画《井冈山会师》而专程前往井冈山写生。在20世纪50年代时,这幅作品便广为人知,还曾作为建军30周年纪念邮票的画面。20年以后,我受邀也赴井冈山创作油画《井冈山》。当时,在赴井冈山写生的路上,我差点从崎岖的山路上摔下万丈深渊,当地的农民见此情景说:“很多年以前,这里来过一个叫王式廓的画家,画起来画来不要命,现在又来了一个姓王的画家。”到了井冈山后,当地领导和我们见面后也说,当年有一个大画家叫王式廓,在这里完成了著名的油画《井冈山会师》,他问:“你们这些搞美术的小伙子应该都知道吧?”当时在座的其他青年画家都笑了,指着我说:“何止知道,这个年轻人就是王式廓的儿子!”
或许受父亲的精神鼓舞,我顺利地完成了《井冈山》这幅作品,后来悬挂于人民大会堂贵宾接待厅,成为国家领袖接待外宾时的背景油画。在我看来,《井冈山》是我们父子在历史中的一次暗合和交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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